2008年5月26日 星期一

苦諦及滅苦之道

爬過山的朋友都知道,當你走到一段陡峭的山路之前,眼前的聳壁讓我們心生畏懼。如果你只想:「天啊!我不可能通過這一關!」那麼你在還未攀爬之時,就已經手酸腳軟,動彈不得。但是若你能夠鼓起你的勇氣,一步一步地,就從腳底下做起,一點一點踏實地攀登。沒多久,你突然發現自己已然站立在山頂的平台之上!來時路雖然看似艱辛,卻是完全有可能達到的。

生命是極為寶貴的;但只要活著,總要遭遇不斷的、突如其來的大苦和小苦;不管是面對人生看似苦痛不堪的絕境、或是在修行漫漫長途上的困滯,這種「從當下做起」的平實精神,都是對治困難的最佳方法。在大成就者邱陽.創巴仁波切《突破修道上的唯物》由繆樹廉翻譯,眾生文化出版)一書的第十一章,他談到了「四諦」(四諦是:苦諦、集諦、滅諦和道諦)。他這樣說道:

我們首先要看苦的現實。苦的梵語是度卡(duhkha),意謂「苦難」、「不滿」或「痛苦」。心生不滿,是因心兜圈子,兜得似乎無始無終。思想連續不斷:想過去、想未來、想現在,因是而有煩惱。思想被不滿喚起,同時也與不滿一模一樣,經常重複地感到我們生活當中缺了什麼,總是有些地方不太對、不太夠。因此,我們老是想要彌補缺陷、整頓現狀,以便多得一點安樂。持續奮鬥和心事重重很能令人煩惱和痛苦。我們終於對做「我」一事有了苦惱之感。

是故,了解苦諦,實即了解心的神經質。我們受大力驅策,跑到這兒,跑到那兒。不管我們做什麼,無論吃、睡、工作或遊戲,生活中總是含有苦難、不滿和痛苦。享樂時,我們怕失去樂,我們努力求取更多的樂,或試圖把樂保住;受苦時,我們想逃離苦。我們一直感到不滿,我們的一切活動,無不始終含有不滿和痛苦的成分。

不知何故,我們總是把生活安排得讓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實際品嚐人生的真味。我們老是在忙,老是在搜尋下一刻,老是生活在取著之中。此即列為第一諦的苦諦。了解苦而面對苦,是第一步。...

很多人都誤以為「我」既然是苦之根,修道的目的就一定是征服「我」和消滅「我」。他們力圖除去「我」的壓制;但如我們先前所發現的,這種努力只不過是「我」的另一種表現。我們轉來轉去,試圖以奮鬥來改善自己,直到我們覺悟這種改善自己的野心本身即是問題所在。只有當我們的奮鬥出現空檔,只有當我們不再想要止念,只有當我們不再以擁護虔誠的善念來對抗不淨的惡念,只有當我們讓自己僅照看「念」的本性時,我們才能得到慧見(Insight)。

我們仔細看看修行之道或禪修,亦即列為第四諦的道諦。禪修不是要進入昏眩似的心境,也不是想專注某一特殊目標。 ... 真正的禪修是出「我」之道。所以第一點是不要把注意力過分集中在未來的成覺。整個禪修主要是以此時此地的現狀為基(the situation of the present moment, here and now),而在此現狀上,在現有的心態上下功夫。

你不必強迫自己修禪,只要順乎自然即可 (You don't have to push yourself into the practice of mediation but just let it be)。如是去修,你自會有空間和通風的感覺,有這種感覺就表示佛性或根本智正在破惑而出。於是你發覺列為第四諦的道諦簡單平易,例如:走路時留心走路,你先知道自己在站著,然後知道自己的右腿提起、前擺、觸地、按下,接著是左腿提起、前擺、觸地、按下。有許許多多的細微動作,都是在一心生活於當下的此時此地所能有的那種單純和靈敏當中進行的。

留心呼吸的修法也是如此。你知道氣從鼻孔入,再從鼻孔出,最後消失在大氣中。那是非常漸進、層次分明的過程,其單純內含有高度的精確。行為若是簡單,你便能發覺其精確。開始明白我們在日常生活中所做的一切無不美好而有意義。

如果你倒一杯茶,你會自覺伸出手去、摸到茶壺、提起茶壺、倒出茶水。最後,茶水碰到茶杯,把杯斟滿,於是你停止倒茶,把壺放下,一絲不苟,宛若日本的茶道。你發覺每一精確的動作皆有其尊嚴,我們早就忘了行為可以是簡單而精確的。我們生活中的一舉一動,都能含有單純與精確,因此也就都能極具優美和尊嚴。

... 這種用心走路之類的修法,時時得見現實情況中含有的精確,名為修止(shamatha)。修止屬於小乘或持戒的窄道 (narrow path)。止的意思是「安」(peacefulness)。有個關於佛的故事,講到佛如何教導一位村婦在從井中汲水時發展這種念茲在茲,佛陀教她留心她的手和手臂在汲水時的精確動作。這種修法是要看清活動中的當下實況,此即為何被稱為「止」——令心得安。在你看清當下一刻的實況之時,除了敞開和心安,其他皆無存在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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