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87年創巴仁波切圓寂後,三千弟子聚集,仁波切的)荼毗塔在(噶瑪丘林)山丘的草原上顯得色彩豐富,我發現它是如此的華美;塔上畫著金色圖案,塗上木克坡家族顏色,也就是亮白色、亮紅和亮橘色,以及深藍色;這四種顏色用在裝飾紀念碑四角的木克坡家徽上。大家繞行荼毗塔致敬時,我趁機看看周遭環境與在場數千位弔唁者;清晨時天氣涼爽多霧,但現在太陽已經驅散了霧氣,陽光普照,萬里無雲;群眾散佈在這片寬廣的土地上,或站或坐,有些人攜帶自己的椅子或毯子,特別來賓和受邀的達官顯要則坐在我們搭設的帳棚裡。加拿大派駐印度和尼泊爾的高級專員詹姆斯.喬治 (James George) 也前來觀禮,他和仁波切在一九六○年代就認識了。阿多仁波切也從英國飛來參加,此外還有幾位與仁波切私交甚篤的禪師,許多達官顯要也都來了。
大家繞行致敬完畢,真正的荼毗大典才開始,西方學生所用的主要法本是跟《金剛瑜伽母儀軌》相關的火供,在場的西方人都一起修持;(頂果)欽哲法王和其他西藏喇嘛則用藏文修持其他幾個火供儀軌;修法一陣子之後,荼毗的火點燃了。根據傳統,點火者不能是仁波切的舊識,而得找一位跟他沒有實際接觸的人,最後是一位來自印度的僧侶執行點火儀式。我猜幾乎所有觀禮者都在不同時候感傷悲痛;強忍住淚水是不可能的,再怎麼樣一定也會被這一刻無比悲傷的氣氛影響而動容;火點燃之後,大砲發射之時,許多人的淚水都在這一刻崩堤,難怪當天我們很多人都戴太陽眼鏡。大火燃燒之時,柴田勘十郎先生和他三位資深弟子主持日本天皇逝世時才會舉行的傳統儀式:他們在荼毗塔的四個角落拉弓(但沒有搭上箭),然後把草鞋投入火中做為供養。
火供結束時有個宣布,當天就只有這項宣布:「各位先生女士,請唱香巴拉讚歌。」我們一邊唱一邊啜泣。...
大火逐漸微弱,遺體也火化完畢,這時已經是傍晚了,我們望向天空,發現好幾道彩虹;最奇特的是個圓形彩虹,它繞著太陽,出現在荼毗塔上方的天空中。它真的是圓形的,而且色彩鮮豔,第二天報紙還寫說這是難得一見的奇觀;此外還出現一朵阿謝形狀的白雲,還有三隻不停盤旋飛舞的鷹。許多人還覺得天上的其他小雲朵看起來像是地虎、獅子、金翅大鵬鳥和天龍,它們一度被彩虹光暈染,呈現美麗的色澤。兩位隨同欽哲法王前來的資深喇嘛後來詮釋這些吉祥徵兆:早晨的霧氣不會太濃也不會太薄,像是大傘蓋一樣保護這個地區;然後出現彩虹,還出現形如哈達禮巾的雲朵;最後飛來三隻鷹,牠們是空行母的化身,前來歡迎仁波切。
荼毗大典的正式部分結束時,我依然留在那塊草地上跟來賓問候交談;能夠和這麼多來參與荼毗大典的人說話,令我非常感動,更加體會到仁波切對這些人的生命衝擊有多深;跟這些充滿緬懷與憂思之情的人交談,我不禁又悲從中來。
荼毗過後幾天,我得和幾個人回到那塊草原上,根據傳統,大師火化過後幾天,還要舉行開荼毗塔和撿骨儀式;我是仁波切的佛母和妻子,所以要隨同喇嘛們前往荼毗塔火化的地方。頂果欽哲法王訓練的年輕喇嘛宗薩欽哲仁波切 (Dzongsar Khyentse Rinpoche) 主持這個撿骨儀式;一位喇嘛撥開燒毀的荼毗塔,露出仁波切的遺骨;他們說我應該是第一個撿骨的人,我上前去探頭一看,看到一堆焦黑的骨頭,震驚得讓我自己也嚇一跳,那真的是讓人心酸的景象。我心裡一直想:「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看到你變成這個樣子,從來沒想過。」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堆遺骨,宗薩仁波切說:「去撿啊,去撿啊。」他給我一條哈達,要我彎身撿起一根骨頭,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做到;接著,他們把仁波切其餘的骨頭撿出來,有些骨頭(包括他骨盆的一段和頭骨的一部分)被保存起來,以後會放入即將於洛磯山脈佛法中心建立的「法身大佛塔」(the Great Stupa of Dharmakaya)。大部分的骨頭則是擣碎混入泥土做成「擦擦」(tsa-tsa) 小佛塔,這種小佛塔可由各種物質做成,其中一種就是上師的舍利和骨灰;小佛塔做好後,會分送給仁波切的弟子和他建立的禪修中心,每個中心都會放一尊在法壇上,做為禮敬的聖物。一些大弟子也得到他的一顆牙齒做為紀念,其中一顆後來放入「法身大佛塔」。
作為上師的妻子:我和邱陽創巴的人生 (Dragon Thunder: My Life with Chögyam Trungpa), 由創巴妻子 Lady Diana Mukpo 所撰,台北橡樹林出版社出版。英文原作者:黛安娜.J. 木克坡,與卡洛琳.蘿絲.吉米安(Diana J. Mukpo & Carolyn Rose Gimian),中文譯者:吳茵茵女士。
圖片:現今噶瑪丘林迎風飄揚的香巴拉旗幟;蔡雅琴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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