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說空,「空空如也」,但此「空」,並非一無所有,而是空去我們習以為常的自我,空去我們的參考點。「空」也不是說,我們就此成了呆若木雞的木頭人一般,對外界的種種毫無反應;恰好相反!因為你空去一己慣有的成見,你觀照自己、和周遭,都更為清晰明確,更能敞開心胸,欣賞森羅萬象的五彩繽紛。「空」使得我們博大無垠;「空」孕育涵容,生成一切。缺乏「空」的質地的時候,我們就會感覺到窒息和禁錮,施展不開,抑鬱糾結。所以聆聽「空」的訊息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如此,我們才能瞥見更深廣的實相真貌。
邱陽創巴仁波切在他的《法藝》(Dharma Art)一書,從天、地、人的原則,來談「空」:
「法藝」與藝術家的心靈狀態有關,以及與我們如何以此和自己、和世界完全溝通交流有關。從這方面來說,我們可以重新檢視天、地、人的三種原則。天,被認為是空、空間,它為你的心靈狀態提供了某種心理空間,那種你有足夠空間來充分運作的感覺。天的空間是原始本初的心,從各種狀態中解脫自在。它不是空白的、或虛空的,然而它順應容納一切事物。它具有警醒的品質,愉悅的品質,和光輝的品質。所以「天」的一般意義是某種我們可運作的全體性。我們可去實際地行走、踢腿、舞蹈、在那一氛圍裡理伸展自己。其中有綽綽有餘的空間,極大的自由,以及一種覺醒之感。
薩姜米龐仁波切在他的《統御你的世界》(Ruling Your World),則這樣說到「空」:
在我們放下之後,會發現什麼呢?會發現空間、虛空(space)。有時亦稱之為無限的開放,無我,或空性(emptiness)。是不是因為我們失去了什麼、所以變成空無的?不是的。它是空掉我們以為它是什麼的觀點和概念。空性是空掉我們的種種假設,它盈溢充滿著慈悲。此即本初善;發現它,便是自由。我們領會了:各種的假設,是自己大多經驗的基礎;更發現到,當己心和世界空去這些假設成見時,我們便可如大鵬金翅鳥一般,居住於虛空之中,因為我們是在平等心(equanimity)上、而非執著上來運作。
鈴木俊隆禪師,在他被集結的講集《事情並非總是如此》(Not Always So),說到來自「空」的消息:
事物自身是空的,但因為你添加上某些東西,你便損壞了真實的實相。所以,若我們不「損害」事物,那即是「空去」事物。當你修禪打坐時,不要被各種聲音給騷擾,不要運作你的妄想心。這是說,不去倚賴任何感官覺受或妄動的心念,而只是接收那封來自空之境界的書信。那是「只管打坐」。……
舉例來說,假如你正在閱讀一本書,你的妻子或你的丈夫也許問你,「你要不要來一杯茶呢?」你或者回答:「喔,我很忙,別煩我。」當你以這樣的一種方式來閱讀時,我想你可要小心了。你應該是準備好,說:「是的,那好極了。請給我一杯茶。」然後你放下書本,享用一杯茶。在喝完茶之後,再回到你的閱讀裡。
不然,若你的態度是,「我現在很忙!」那不是好事,因為那表示你的心並非完完全全地運作著。你一部份的心,非常努力地工作,但另一部份的心則不做什麼,你或許將要在你的活動中失去平衡呢。如果只是閱讀,沒什麼關係,但如果你正在揮寫書法,而你的心並不在「空」的狀態,你的作品將會告訴你:「我不處於『空』的狀態。」你就該停筆下來。
假如你是一個修禪的人,寫下一篇這樣的書法,你應覺得羞愧。寫書法,就如同修習打坐。所以,如果你在寫書法,而某人說:「請用一杯茶吧。」而你卻回說:「不呢,我正在寫書法!」你的書作將告訴你:「不!不!」你是無法愚弄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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