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13日 星期四

如廁即修行

在我們每天的生活裡,我們吃下許許多多的食物,好的壞的,特別的和簡單的,可口的,和難吃的。接下來,我們得上廁所。同樣地,在填充裝滿我們的心之後,我們修習禪坐。不然的話,我們的思想念頭,最後會變得很不健康。在我們研習某事之前,讓自心清淨,是必須的。就像是在白紙上繪圖,如果你不用乾淨的白紙,你不能畫自己想畫的。所以,回到你本來的狀態──當你無所見、無所想之處,很有必要。然後你將明了你在做什麼。

你修坐禪越勤,對你每天的生活就會越感興趣,你會發現哪些事物是必要的,而哪些不是;什麼地方應該矯正、和什麼地方應該加強。因此,經由修行,你將知道如何組織你自己的生活。這是說,去準確地觀察你的情況,清淨你的心,從你的本然起始點來開始。這便像是上廁所一般。

我們的文化,奠基於去得到、或積聚種種事物的觀點之上。例如科學,是知識的累積。但我不知道是否有一位現代的科學家、比十六世紀的科學家還來得偉大。不同之處,只在於我們累積了甚多的科學知識。這是好的,同時也是危險的;我們有被一切積聚的知識給埋葬的危險,有如試著要生存,但不去上廁所。又好比我們在污染的水池、空氣之中游泳,卻大談著污染;同時間,我們幾乎難以從我們的知識染污中存活下去。

我們都曉得如何不執著自己體內的某些東西,而去上廁所。當我們明白我們原來早已擁有每一件事物,將不會再執著於任何事物。事實上,我們擁有一切;即使不去登陸月球,我們擁有它。若我們嘗試登月,那表示我們不認為月亮是屬於我們的。

如佛陀所開示的,我們的心與萬事萬物同為一體。在我們的心中,一切事物皆存在。如果我們能以此方式理解事物,就能理解我們的活動功用。去研究某件事物,是去欣賞某件事物;去欣賞某件事物,是不去執著於該物。當我們不執著於事物,所有事物都是我們的。我們的修行是去了解這種大心(big mind);換句話說,去超越每一存在,包括我們自己的存在,並且讓我們自身如其作用而作用。這是修習坐禪。當我們修禪時,實際上清除了自己各式各樣的執著。

我們非常畏懼死亡。然而當我們益加成熟,便能領會:死亡總有一日終將降臨到我們身上。若你在年紀輕輕時猝死,那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我現在死去,對我自己,或對你們,都不是太糟糕的,因為我已經有足夠的成熟度來接受死亡。我頗為了解自己的生命,怎樣是活一天,活一年,活個六十年或一百年。所以無論如何,當你漸臻成熟,飽含經驗,在此生中吃過許多食物,我想你會高高興興地面對死亡,就像是你會高高興興地上廁所。它就像是這樣子的。

一個八十、或九十歲的老人,沒有太多問題。就肉體而言,老人受著病苦,但那痛苦並非你所想像的那樣巨大。當人們年輕的時候,他們一想到死亡,便彷彿是件極為可怕的事情,‭ ‬所以當死亡來臨時,他們仍然如此想著;但事實上,它不是這般。我們忍受的肉體痛苦,是有極限的,心理上也有容量的極限,但我們總以為它是無限度的。我們會有無限的痛苦,因為我們擁有無限的欲望;佛陀說,那種欲望,製造出我們的各種痛苦。以無止境的欲望,我們積累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因此我們生出無底的恐懼。

實際而言,假使我們知道怎麼樣來清淨自心,我們不會有這許多的問題。如同我們每天都要上廁所,我們每天習禪打坐。在寺院生活裡,最好的修行是清潔廁所。不論你到何處,哪一座寺院,你總會發現到一個特別的行者在做清潔廁所的工作。我們不僅是因其骯髒之故,所以要清潔廁所;不管它乾淨與否,我們清潔它,直到有朝一日我們能夠這麼做、而沒有任何乾淨或骯髒的念頭。若能如此,那即是我們真實的禪修。延伸這種修行到尋常生活中也許是困難的,但它其實相當簡單,只是我們的懶惰使它顯得困難。那就是為什麼我們強調耐力,以持續我們的修行。修行不應有間斷;修行應該是一個時刻接著另一個時刻地相續不斷。


摘自鈴木俊隆:
事情並非總是如此(Not Always So),橡樹林出版。
照片攝影:Susan Yavanis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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